摘要: 原標題:深圳最大城中村舊改背后 城市化引發(fā)的學位緊缺問題 在舊改清租的大環(huán)境下,租戶家長針對孩子上學問題面臨三點難題。 首先,清租意味著不能
原標題:深圳最大城中村舊改背后 城市化引發(fā)的學位緊缺問題
在舊改清租的大環(huán)境下,租戶家長針對孩子上學問題面臨三點難題。
首先,清租意味著不能續(xù)約租賃合同,繼而不能申請學位。根據羅湖、鹽田、龍崗、龍華等區(qū)的申請條件規(guī)定,要求非深戶“父母在學區(qū)范圍內租房時間需連續(xù)1年以上”。也就是說,如果想申請2020年9月的學位,家長需在2020年4月提出學位申請,并至少準備好2019年4月至2020年4月期間,為期一年的租賃合同。如果清租搬離,則意味著無法滿足租賃合同的硬性規(guī)定。
其次,正在就讀的學生家庭如果搬遷到其他地方,辦理轉學也成為了問題,根據5月17日發(fā)布的《南山區(qū)2019年秋季公辦學校轉學插班學位指南》,因轉插學位異常緊張,所有轉學插班申請優(yōu)先安排從外省市轉入南山就讀的南山戶籍學生;而針對已在南山區(qū)內就讀的學生,原則上不予轉學。此前,南山區(qū)教育局基礎教育科工作人員回應界面新聞稱,按照政策規(guī)定,即使學生家庭搬家了,南山區(qū)內的學位也不可轉。如果需要轉到外區(qū)學校,則需要咨詢外區(qū)的教育部門能否提供學位。
盡管清租并不直接影響已經入讀學生的學位,但搬離白石洲造成生活成本上漲,繼而帶來的家庭經濟問題,則間接影響著這些孩子能否留下來讀書。針對租戶家長出現的以上問題,作為白石洲舊改項目的推動者,深圳市白石洲股份合作公司從7月8號開始,著手收集學童的資料,并將數據提交給有關政府部門。不過目前,相關部門還未給出解決方案。
把鏡頭再放大一些,在這樣一切都未確定的大背景下,這群真正生活在白石洲的人們正在下著對未來的賭注,當然,也有不少人已經提前離開了關于升級孩子教育的賭桌。
一紙清租,回到村小
考慮到正在讀幼兒園的二寶未來難以在深圳上小學,這次舊改清租后,韋玲最終決定把兩個孩子送回廣西老家縣城,離開打拼多年的深圳。
韋玲告訴芥末堆,收到清租通知后,她立馬租下了距離白石洲兩公里的光前村一處一居室。但由于是農民房,房東也不提供租賃合同,兩年后二寶上小學,便申請不了女兒所在的香山里小學學位。而如果重新換有租賃合同、帶有學位的房子,則意味著要再次搬家。對這個月收入不過萬的家庭來說,搬家動輒上萬的各項費用難以承擔,韋玲表示“房租要押二付一得7800,再加上要花1000多搬家費。”綜合考慮之下,她決定放棄讓兒女繼續(xù)在深圳讀書。
好在韋玲一家已在老家購置房屋,她迅速聯系上學校,趕在暑假之前解決女兒的入學問題。但韋玲對這次緊急清租仍然頗有怨言,她表示如果能提前幾個月甚至是半年通知,留給租戶的時間更長一些,說不定自己還有時間找到附近提供租賃合同的房子,“就算最后找不到,我也有時間提前聯系老家更好的學校,現在放暑假了,好多學校都放假了。”韋玲說。
而韋玲的朋友袁娟則顯得更為被動,白石洲是留不下了,老家的縣城也沒有房子,袁娟的孩子只能回到村小讀書,韋玲表示“只能回到村小,這才是現在很多人面臨的問題。”
白石洲正在拆建部分工業(yè)園
針對白石洲清租對學童入學產生的影響,“湖貝古村120城市公共計劃”的一名城市研究者于7月1日下午發(fā)放問卷。截止7月12日,共有1077名租戶填寫了問卷,其中有36%的租戶被通知需在8月搬離,49%的租戶需在9月搬離。而在已接到通知的家庭中,96.76%的家庭對接下來搬到哪里仍沒有計劃。
“即便生活成本再升高,我要帶孩子留下來”
因為只有一個孩子,趙磊表示還有能力讓兒子小光留在深圳讀書。但是新家面積更小,租金更貴,為了降低生活成本,他決定把父母送回老家,減輕生活壓力。
2009年,快遞員趙磊把家安在了白石洲,租了新塘村3坊一樓的一室一廳。月租從當時的850元漲到了1800元。兒子小杰在南山第二實驗學校讀書,而他也始終圍繞著白石洲找工作。他自認沒什么技術,進過工廠,待過超市,也送過快遞。現在靠送外賣為生,如果每天接單穩(wěn)定,30-40單外賣能有5000-7000元的收入。
部分房東貼出清租通知
但今年6月底,白石洲清租的消息開始在租戶間傳開。聽到消息后,趙磊馬上微信房東,當時房東沒給確定清租的消息。但趙磊思前想后,還是花了一天時間,去新塘村2公里外的龍井村租了新房子。月租2000元,價格比現在的房子貴了200,面積比現在少了一半。過了一周,趙磊的老鄉(xiāng)去租同樣格局的房子,房租上漲了三四百元,學校附近的小區(qū)有些甚至上漲了上千元。對于像趙磊一樣的基層勞動者而言,這樣的居住成本長期難以承擔。
龍井村離小杰的學校更遠了,趙磊的妻子王佳決定以后每天接送。盡管波折勞累,夫妻二人從未想過把兒子送回老家,“雖然有些家庭作業(yè)我們也輔導不了,比如上次布置了一個什么PBL的作業(yè),但把他送回老家心里不踏實。”王佳表示。
7月11號,趙磊和小杰開始整理書籍和玩具,趙磊把小杰一些舊的、用不上的書挑揀出來,扔進黑色塑料垃圾袋里,讓小杰拖出去扔掉,“新租的地方太小了,這些東西放不下。”趙磊很無奈,一旁的小杰也沒有表現任何出抵觸情緒。
趙磊和兒子在清理書籍
似乎是為了彌補兒子,趙磊計劃暑假期間帶兒子去深圳東邊的梧桐山爬山。他回憶起以前轉好多趟公交車,帶著兒子去踢足球,去蓮花山公園露營、放風箏的經歷,“孩子還是帶在身邊好,在老家的話就不能陪他做這些事了。”趙磊說道。
城市化引發(fā)的學位緊缺問題
7月3日,白石洲拆遷區(qū)租戶集體向深圳市政府提交倡議書,希望解決適齡兒童上學問題。倡議書根據處于申請學位、正在就讀、即將畢業(yè)三個階段的學童,對即將面臨申請學位、搬遷、跨區(qū)就讀是否影響初、高考提出疑問。
白石洲拆遷住戶倡議書節(jié)選:
1、申請2020年及2021年學位的:請教育局調整入學條件
2、已經入學的:
A 保留本地學位,解決就近居住問題: 把二三期的房子騰出來,由新房東綠景以低價出租給適齡上學兒童家庭,緩沖期為期2-3年,(單身,或沒孩子上學的搬走),有升學問題的,教育局出臺針對白石洲片區(qū)的適齡兒童優(yōu)惠/優(yōu)先轉學/升學政策。
B 分流學位,根據家長選擇的居住地,有教育局全市統一調配插班。
C 校車接送,根據家長選擇的居住地,有學校統一安排校車接送。(根據村委會提議)
3、快要畢業(yè)的:針對是否對中考、高考成績產生影響,正面回復我們。
4、目前就讀私立學校的家長,因搬遷等因素是否影響政府補貼的申請。
租戶家長之所以如此焦慮學位問題,源于深圳常年面臨的學位緊缺壓力。據統計,過去十年深圳小學生總數增長率為61.27%,且數據持續(xù)上升。而深圳各區(qū)亦面臨程度不一的學位壓力,2019年初,深圳福田區(qū)、羅湖、寶安和龍華等7區(qū)相繼發(fā)布學位預警,僅龍崗區(qū)公布的公辦小一學位缺3.7萬,公辦初一學位缺1.6萬。
白石洲股份合作公司也于近日對外回應稱,已經和項目前期合作主體協商延長緩沖期,為租戶提供租房服務指導,并探討能提供校車接送服務等具體解決方法。并對外表示,目前白石洲項目整體改造范圍內包含1529棟私人物業(yè),業(yè)主及租住人口約8萬人。已預約近兩月簽約樓棟數約500棟,即便是按理想預算,兩個月內需搬遷的租客也僅占全部租客的25%左右。整體簽約和交樓的工作需延續(xù)三年左右,因此并不可能如外界所傳,出現兩個月內所有住戶均要搬走的情況。
深圳2019年待改造城中村分布圖 圖片來源:南方樓事
白石洲是深圳現存最大的一處城中村,但不是最后一處。據統計,深圳目前還有香蜜二村、南華村、蔡屋村等19個待拆除、重建的城中村。未來有多少租戶將面臨白石洲現在正面臨的窘境,目前不得而知。城市化是每個城市繞不過去的發(fā)展進程,于深圳而言更是如此。但鋼筋混凝土堆砌是一種城市發(fā)展,對城市建設者及其子女釋放出更多人文關懷,何嘗不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城市發(fā)展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