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 原標題:走不出縣城的女孩 栽進了教師的職業(yè)里 吃穿不愁,不能遠走 在中國的1880萬教師隊伍里,女教師占比已超過70%。沒有準確的數(shù)字統(tǒng)計她們當中有多
原標題:走不出縣城的女孩 栽進了教師的職業(yè)里
吃穿不愁,不能遠走
在中國的1880萬教師隊伍里,女教師占比已超過70%。沒有準確的數(shù)字統(tǒng)計她們當中有多少人出身基層,但縣域之下,這或許是女性在職業(yè)上為數(shù)不多的好選擇。
有的是家境貧困,最多只能供女兒考公費師范生;有的是父母文化程度不高,老師便是全家人一致認可的選擇。再加上“安穩(wěn)”“時間充裕”“喜歡孩子”的職業(yè)濾鏡,讓成為教師的女生在婚戀市場,尤其是小地方的婚戀市場上占據(jù)了重要優(yōu)勢。
盡管如今的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,對教師行業(yè)工時過長和工作任務超綱的控訴已經(jīng)太多,但來自縣城的女孩們拼命讀書,走到人生十字路口,依舊毫不猶豫地栽進了教師的職業(yè)里。
一
縣城最好的職業(yè)
對于玲玲來說,當老師是一個改變命運的選擇。
她出生在山西農(nóng)村,上頭還有一個哥哥,全靠父母種地才把他倆拉扯成人。玲玲雖是女兒,勝在讀書不錯,高考考上了公費師范,畢業(yè)后被分配進縣城做老師。在小地方,擁有穩(wěn)定編制的老師直接站在了擇偶鄙視鏈的頂端,玲玲也是借著這個身份謀到了一份好姻緣。
有人給玲玲介紹了學校領(lǐng)導家的兒子,父母都是正式工,家里有好幾套房產(chǎn),找對象挑頭很大,但對玲玲印象很不錯。剛巧交往時趕上了男生過生日,玲玲沒大錢,送了盞書做的燈,卻讓對方覺得她心思單純,剛從學校出來又進學校,“沒被社會污染過”,就這么相中了。
2020年,有網(wǎng)絡媒體發(fā)布了一份關(guān)于“理想女友職業(yè)”的調(diào)查,4000多份問卷收回來,"教師"以42.6%的得票戰(zhàn)勝公務員(27.7%)和醫(yī)生(18.1%),成為相親市場上職業(yè)榜單的榜首。“穩(wěn)定”“顧家”“圈子簡單”是人們賦予這份職業(yè)的濾鏡,也恰好符合男性的擇偶預期。
相親角里,人們尋找心儀的伴侶
中國教育資源并不均衡,特別是縣域環(huán)境里,受過本科教育的也仍是少數(shù)。因此在小地方,人們對成為教師的女性也格外受人尊敬。
任娜在山西祁縣的一所村小任教,想要在學校附近租個近些的房子,房東一聽是老師,心放寬了一半:“老師好哇,有文化。不像其他‘外路家’,不是自己家盡給你害。”還有一次她進市場買菜,遇到了自己學生在攤販上幫忙,孩子朝母親介紹這是班主任,老板娘立馬換了張臉,笑盈盈熱情招呼,又送菜又抹零。
從功利的角度來看,當老師或許的確是縣城女孩的一個好選擇。
老師有寒暑假、雙休,有更多時間兼顧家庭;老師作為知識分子,能為孩子的發(fā)展做長遠規(guī)劃;更進一步,老師是鐵飯碗的“公家人”,保障了家庭穩(wěn)定的經(jīng)濟來源,還能跨越階層結(jié)識上層人士……因此,很多縣城女性就算沒有就讀師范專業(yè),工作多年后也會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再把目光投向老師。
任娜在村小教書,偶爾會收到家長熱情塞來的土特產(chǎn),有些就是家里自己種的/圖蟲創(chuàng)意
來自河南鎮(zhèn)平的銷售瀟瀟就是其中一例。她大專畢業(yè),此前在鄭州賣房六七年,行情好時一年能掙二三十萬,縣城老師每月2、3000的工資,在她眼里不值一提。這幾年種種因素疊加,公司項目陸續(xù)砍掉、爛尾,她也慘遭裁員,扯皮幾個月跑了勞動局五六趟,才要回了一萬塊的賠償金?;氐嚼霞液螅A?,選擇順父母的意,成為一名代課的臨聘教師。
過去這幾年,她早已習慣每天東奔西跑,一遍又一遍地邀約帶看、講解沙盤、跟客戶討價還價,有時候遇到開盤,她就直接住在售樓處熬通宵,不分早晚地接聽客戶電話。如今轉(zhuǎn)行成為老師,生活又迅速跳轉(zhuǎn)到另一個極端,每天按點上下班,回家就能吃上熱飯,有雙休日,生活有了盼頭。
再加上河南是教育大省,教師有著普遍的認可度。瀟瀟從銷售變成老師,不僅是職業(yè)身份的轉(zhuǎn)變,社會地位上也提高不少。
一次她陪好姐妹去相親機構(gòu)報名,人家也順便問了下她的情況,得知瀟瀟是老師,對方立馬拉著她要登記,說這邊不少“優(yōu)質(zhì)男”,國企、公務員、做生意的都能匹配。瀟瀟解釋自己沒編制,人家也應和著,“沒關(guān)系,那也受過教育,文化人。”
二
命中的單選題
2020年《教育家》雜志公布了一份調(diào)研報告,7萬多名90后教師交出了自己的答卷。他們成為老師的理由,排在前三的分別是“工作穩(wěn)定”“假期多、時間長”和“有成就感”,并有八成老師感受到了家人對自己職業(yè)的認可。
但值得關(guān)注的是,也有7.84%的人承認,自己是“被迫選擇”成為老師的。
這里面有多少人來自基層、多少人是女性,我們不得而知,但在縣域之下,讀師范是很多女孩能把握的為數(shù)不多的機會,玲玲更是其中典型。
玲玲讀書時,家里一共四口人,一年收入只有幾萬元,全靠父母種玉米而來。哥哥初中畢業(yè)后跟人打工,后來誤入了傳銷窩點,榨干了兩老微薄的積蓄。只有玲玲還算爭氣,一路念到了高中,成績拔尖,但家里已供不起她讀大學了。
玲玲老家的后山,離她從小長大的村子不遠
“公費師范”是玲玲唯一的出路。這項政策可以為她免去讀書期間的學費、住宿費,但畢業(yè)后必須回到老家的指定中小學任教六年,若是個人意愿違約,需要一次性退還所學費并賠付相應比例的違約金。當然,她也無力違約。接近10萬的違約金對玲玲和她的家庭來說是筆不小的數(shù)目,18歲的她就這樣利落地為自己安排好了后半生。
同樣是公費師范生,男生小永選擇了違約。和玲玲家條件相似,小永來自中部二線城市的城鄉(xiāng)結(jié)合部,父母務農(nóng),家里有個哥哥,出生時缺氧導致腦癱,家里積蓄基本都在求醫(yī)問藥中被消殆盡,再無力供他讀書。為了上大學,他選擇了最苦的方式——練體育。2014年,小永憑借長跑特長成功考入華東師范大學,來到了大城市上海。
上海讓他著實開了眼界。小永喜歡跑步,一年有20多場馬拉松等著;又聽聞師兄師姐留在上海私立學校一年能開十幾萬……種種誘惑讓他不愿再回老家。幾萬的賠償金付不起,他休學入伍,去當了兩年義務兵,服役津貼領(lǐng)了20萬,附贈一個上海戶口,不用再回老家了。
這兩年,“公費師范生違約”的討論屢屢沖上熱搜,他們放棄做老師的理由,大多是因為畢業(yè)后分配的學校偏遠、貧困,待遇不夠理想。但“有編有崗”“一畢業(yè)就有碗”的待遇,還是吸引了不少家境普通的學子,更何況對女孩子家來說,“回生源地任教”也意味著,離父母更近。
小永在上海參加馬拉松
敏瑤來自晉北農(nóng)村,初中畢業(yè)后進了本地的中專,學幼師,三年下來再讀兩年湊個大專,連實習都是在家附近的幼兒園。
她是從小被父母抱養(yǎng)的,來到這個家時,爹媽都已經(jīng)五十多了,上面還有兩個哥哥,年齡都大她二十多歲。老兩口也是因為年紀大了,兒子又都不在身邊,想抱個貼己的孩子老來陪伴。她爸還在酒桌上信誓旦旦和朋友打包票:不信你看,將來躺在床上照應你的 是你閨女。
敏瑤曉得自己在這個家的作用很明確,吃穿不愁,不能遠走。她的父親從小就對她百依百順,幼兒園送市里讀,小學送私立校讀,吃穿用度都是城里標準,但在大的人生選擇上,由不得她自己做主。2021年,學校有專升碩出國留學的機會,兩年才不到二十萬,家里能拿的出來,但她爸知道了,一改之前千寵萬寵,壓根沒同意。
后來她爸和鄰居閑聊,才道出真心:眼看著女兒20出頭了,說不定沒幾年就要成家,有這個錢念書不如留做嫁妝。讀書跑國外一來怕出事不放心,二來萬一不回來、找上外地對象,他們兩口子可就沒人可依了。“妮子家,跟跟前教書就不賴。”
當老師,或許是小城女孩們命中注定的單項選擇。
三
學校里的圍城
進入學校后,玲玲短暫的幸福過幾天。
新學期開學前,有人托親戚來問玲玲,想把雙胞胎兒子分到一個班好照應。玲玲只是答應去問問,沒想到教務處同事念她是校領(lǐng)導的兒媳婦,順手辦成了。親戚微信轉(zhuǎn)了500塊做感謝,玲玲沒收,卻領(lǐng)悟到在縣城的人情江湖里,老師不光不用擔心失業(yè)的風險,還能掌握很多隱形紅利。
但是工作了不到一年,她就深刻意識到,自己除了編制一無所有。副科老師,每個月工資固定到小數(shù)點后兩位;日復一日,需要講的東西都得重復三遍;最重要的,小城年輕人實在太少,活著久了能看到自己的將來。
她曾去市里聽過一位特級教師的公開課。那老師白發(fā)蒼蒼,上課什么也不帶,就一支馬克筆。講課時說到自己二十年前就講過這道經(jīng)典例題。時間一下子凝固了,二十年那么具體地展現(xiàn)在眼前,老師還是老師,題還是題。玲玲仿佛看到了自己,她下定決心想做點改變。她考了個母校的在職研究生,以期將來評職稱能多助力一把。
可惜玲玲讀研到最后一年時,一歲多的女兒生病了,高燒不退引發(fā)昏迷,全家人都陪著孩子去了省兒童醫(yī)院。原本她當時正在進行論文的收尾工作,但想都沒想就放棄了,為了趕去照顧孩子,連延畢休學都沒有申請,退學了。成為母親后,她覺得再沒有什么比得過女兒健康重要。
玲玲生活的縣城
和玲玲的選擇相反,瀟瀟跳槽成為臨聘老師,才教了一個學期就決定離職了。人家都說銷售苦,瀟瀟覺得當老師比銷售苦太多了。以前她接待客戶,對方脾氣再怎么暴躁,交易成了自己還是能賺到錢;現(xiàn)在遇到說不通話的家長,老師能做的只有內(nèi)耗自己。
“每天忙忙忙,但是忙不到點子上。”回想起來,她最開心的日子就是拿到教師資格證到上班前的這一段時間。那時她還沒當過老師,對未來還抱有幻想。
如今來了半年多,她覺得自己毫無長進,自我認同極低,而且縣城里等級森嚴的凝視令她難以適應。工作沒多久學校老師問她個人情況,準備給她介紹對象,說是本地某局長家的孩子,條件各方面配她沒問題,她滿懷期待見了一面,二婚;還有一次相親男方對她各方面滿意,問到她的年齡,90年出生,對方再也沒出現(xiàn)過。
和生活反復交手,瀟瀟終于確認了自己就是縣城的底層,哪怕成為老師,這個處境也從來都沒變過。
和瀟瀟同為“合同工”的任娜,還在渴求編制內(nèi)一成不變的穩(wěn)定。在村小當臨聘教師的五年,她每年都在考編,每次總以各種各樣的原因與編失之交臂。心力跟不上是主要因素,學校事兒多人少,留給她自己的個人時間嚴重不足。
任娜供職的村小實行“單軌制”,一個年級只有一個班,但成績排名要和全縣一起,教學壓力一點也不小/圖蟲創(chuàng)意
任娜所在的學校屬于附近幾個村的中心校,學生200多,老師只有十幾名。而且相比編內(nèi)老師,臨聘教師的教學壓力更大。任娜所屬的縣教育局換了領(lǐng)導,如今強調(diào)教學質(zhì)量,五六年級也要參加全縣統(tǒng)考,電腦閱卷,給孩子排名的同時也給老師劃了等級。學校把壓力傳導到臨聘教師上,帶不出成績來就得走人。
幾年前和任娜一同上崗的好姐妹就是這樣被辭退了,目睹這一切的任娜也感受到了威脅。而且待遇上說是同工同酬,執(zhí)行下來,沒績效、沒公積金、單位還有鄙視鏈,這都是臨聘教師共同面對的凝視。
即便不一定能拿到教師編,2023年上半年,報考教師資格證的人還是高達427.3萬人。成為老師,或許仍然是不少女孩子人生托底的選擇。
敏瑤今年6月馬上要畢業(yè)了,剛從同小區(qū)的幼兒園實習回來,她很喜歡小孩子。她爸已經(jīng)和園長打過招呼,等她拿到幼師證就能上崗了。對未來她充滿期待,就像當初的瀟瀟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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