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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消失5600所!少子化沖擊下 小學紛紛倒閉了
來源:網(wǎng)易教育 發(fā)表于2024-11-03 19:29:01 編輯:沫曉朵
摘要: 原標題:一年消失5600所!少子化沖擊下 小學紛紛倒閉了 中國最美小學在今年夏天關閉了。 嵊泗縣嵊山鎮(zhèn)小學,坐落在嵊山島的西南面。學校三面臨著水,

  原標題:一年消失5600所!少子化沖擊下 小學紛紛倒閉了

  “中國最美小學”在今年夏天關閉了。

  嵊泗縣嵊山鎮(zhèn)小學,坐落在嵊山島的西南面。學校三面臨著水,每間教室都擁有開闊的海景。而今年九月,這些教室的窗戶都關得嚴實,校園空了。

  嵊山鎮(zhèn)小學與枸杞島小學合并,嵊山島上近百名小學生坐校車穿越跨海大橋,走進了建造在小山腳下的東山小學。教室外的蔚藍海景成為蔥蔥山景。

  小學關停潮襲來。教育部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23年全國幼兒園、小學數(shù)量分別為27.44萬所、14.35萬所。

  2022年,這兩個數(shù)字還是28.92和14.91萬所。這意味著一年間,幼兒園減少1.48萬所,小學減少5600所。

  少子化的沖擊如一場尷尬的多米諾骨牌,從幼兒園開始,逐漸波及小學,并向著初高中蔓延。

  在枯燥的數(shù)字背后,是無數(shù)學生、家長以及老師,和他們驟變的生活。

  從9月1日開始,六年級學生吳怡凡需要坐校車去上學。

  他每天六點半登上校車,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嘰嘰喳喳說一路,吵鬧著到了新學校。

  當班主任跟車時,他們就忍住玩鬧安靜坐著,于是時間會變得長些。

  校車前的吳怡凡 | 圖源受訪者

  “一個學校竟然有幾百人。”吳怡凡為同學從17人變成20多人而感到新奇,顧不得為母校關閉遺憾。

  “新學校比舊學校還漂亮。”吳怡凡說。

  新學校每個教室都有空調(diào),校園里有環(huán)形跑道,有操場,有四個籃球架,老學校只有兩個。

  教學樓前還有正在造的公益圖書館,簇新的木質(zhì)橫梁散發(fā)出新鮮味道。

  一年級時,吳怡凡隨著父母從陜西來到嵊山島,就讀嵊山小學——島上唯一一所小學。

  吳怡凡是個吵鬧的男孩,從漢中平原搬到中國最東端的海島,他愛上了大海。

  他留著溜圓的寸頭,喜歡在港口碼頭上瘋跑,對教室窗外的這片海如此熟悉。

  “大海是游樂場。”吳怡凡在他的詩里寫。

  紀錄片導演張藢苧第一次來就被嵊山小學驚艷了。

  學校如此漂亮,尤其是美術教室,窗外是海景,教室里則是學生們做剪紙做出的海洋,游著各種各樣的魚。

  導演張藢苧拍攝的嵊山島小學 | 圖源受訪者

  嵊山小學創(chuàng)辦于1941年,被稱作“全國最美“海島小學。它見證了嵊山島輝煌的漁火,島上曾住著十萬漁民?,F(xiàn)在,越來越多的島民搬離。

  2023年時,嵊山小學已經(jīng)只剩下6個班、73名學生,其中將近一半是外來務工人員子女。

  學校即將關閉的傳言在今年九月成真,嵊山小學正式與隔壁島的枸杞小學并為東海小學。

  嵊山小學|圖源網(wǎng)絡

  “學生荒”襲來,小規(guī)模的學校需要撤點、合并,來整合教育資源。

  不少地區(qū)都鬧起了這樣的“學生荒”。國家統(tǒng)計局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23年全國新生兒人口902萬人,相比于2016年的高點減少了49.5%。

  從2017年中國出生人口首次下降開始,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就被推倒了。2021年,幼兒園在園人數(shù)首次出現(xiàn)負增長。

  2024年,少子化浪潮的第一批孩子7歲了,小學的關停潮也由此初現(xiàn)端倪。

  這在全國范圍構(gòu)成了一副不均勻的龐雜圖景。

  最早出現(xiàn)學生荒的是東北,2013年至2022年,黑龍江、吉林和遼寧,各關停了兩千上下所小學,比例達到五成。

  占有全國四分之一人口的中部六省則面臨著更大量級的問題。

  據(jù)財新網(wǎng)報道,中部教育人口“大基數(shù)塌陷”,對比2023年,預計到2027年,中部六省在校小學生將減少15%,即400萬量級的學生規(guī)??s減,等于空出5000余所18個班的小學。

  鄉(xiāng)村小學總是最先減少。去年,安徽省安慶市宿松縣的一所鄉(xiāng)村小學因招生不足十人,教育成本過高而宣布停辦;黑龍江青岡縣一所村小空置的校舍和操場以20年20萬的價格出租。

  這些鄉(xiāng)村小學位置分散,生源在少子化和城市化的雙重夾擊下更是稀少,繼續(xù)辦學又是一筆財政支出壓力。

  2023年,教育部就提出“適當整合小、散、弱的鄉(xiāng)村小規(guī)模學校”。

  繼21世紀初那輪針對鄉(xiāng)村中小學的撤點并校后,新一輪的撤并又來了。

  “開學發(fā)現(xiàn)學校人去樓空。”這出荒誕劇發(fā)生在山西朔州。

  8月29日,當家長前往朔州星辰雙語學校領取學籍卡時,才發(fā)現(xiàn)學校停辦了,學校既沒有向主管部門提出申請,也沒有書面告知家長。

  有學校工作人員告訴媒體,學校去年和今年的招生名額均為0,很多家長感到擔心,中途就將孩子轉(zhuǎn)走了。

  去年一年就轉(zhuǎn)走了近400名學生。學校只能像被擠兌的銀行那樣倒閉。

  即便是在教育人口持續(xù)增長的廣州,莎莎(化名)也遭遇了一樣的問題。她兒子原本就讀的天河區(qū)嶺南中英文學校突然停了。

  從一張微信截圖開始,家長群里就在傳學校停辦的風聲。

  3月26日,消息坐實,天河區(qū)教育局稱收到了嶺南中英文學校關于終止辦學的報告。

  此后莎莎連續(xù)幾個晚上睡不著。這所中英文學校由廣州嶺南教育集團創(chuàng)辦,有26年的歷史,是她為兒子精心挑選的。

  “學校在黃金地段,CBD中的CBD,”莎莎細數(shù)這所學校的優(yōu)勢,“生源、老師團隊都超過天河一級公立學校。”現(xiàn)在學校突然停辦,她措手不及。

  校方給出的理由是“業(yè)主方要收回場地”,莎莎也只好一邊失眠,一邊接受事實。

  她不愿接受后續(xù)的分流方案,因為無法就近讀公立學校,也不想讓兒子去讀同區(qū)更遠的民辦寄宿學校,“寄宿學校跟坐牢一樣”。

  最終她給兒子選擇了跨區(qū)的另一所雙語學校,不得不為此賠進了這一套學區(qū)房的大價錢。

  據(jù)南方都市報報道,2020年至2024年間,廣州市共有5個區(qū)超20家民辦中小學停止辦學、停止招生。

  由于民辦政策影響、辦學成本持續(xù)升高,生源爭奪戰(zhàn)在人口流入城市也上演著,敗下陣來的學校只好默默關停。

  城市化進程也在放緩。數(shù)據(jù)顯示,浙江義務教育在校生常年有一半左右的外省戶籍學生,2016年達到64.3%的峰值。但此后這一數(shù)字一再下滑,到2022年僅有不到三成。

  “這是一個無法未雨綢繆的行業(yè)。”浙江嘉興某鎮(zhèn)某校的校長李新河(化名)說。

  鎮(zhèn)上幾年內(nèi)已經(jīng)接連造了三所小學,新學校都投資數(shù)億,他所在的學校也擁有2300多名學生,共48個班,設計時按36個班的規(guī)模遠遠不夠。

  然而與此同時,幼兒園的關閉潮開始了,教育局原本年年都會因?qū)W位滿額而向家長發(fā)出紅色預警,今年這些學校的學位卻是綽綽有余。

  但眼前的學生們必須完成義務教育,學校只能先擴張。

  城市化進程中,全國范圍都在發(fā)生著因人口流動而產(chǎn)生的教育人口危機。

  浙江嘉興市某街道的初中就是其中一個典型樣本。這里原本是鄉(xiāng)級行政單位,幾年前并入鎮(zhèn)上的街道。

  隨著人們都搬去鎮(zhèn)上,鄉(xiāng)里的人越來越少,初中也因此撤消并入小學。

  很長一段時間里,這所初中的語文老師趙夏(化名)覺得身上的干勁統(tǒng)統(tǒng)被抽空了。

  初中校舍被拆除,全校被搬進了馬路對面的小學校園。初中三個年級共六個班,每個班二十來個人,分到了小學實驗樓的中間兩層。

  學生們搬進去前,老師們花了兩天時間,自己把廢棄的多功能教室清理出來。

  與小學和幼兒園的學生們擠在一個校園里,初中的老師和學生都感到不習慣。

  小學生們額外的精力沒有感染他們,反倒讓他們在那些亂糟糟的課間不勝其煩。

  老師人數(shù)也少了。全校只剩四個語文老師,其中兩個還是校長和副校長。

  一旦另一位老師去培訓,趙夏就得一天上六節(jié)課,說話說到嘴角發(fā)麻。

  高強度的勞動也帶不來成就感。趙夏說,她們是被剩下的老師,而一百多學生,則是被剩下的孩子。

  教室里的黑板 | 圖源受訪者

  具備經(jīng)濟實力的家長都努力往外走,城鎮(zhèn)離這里只有半小時車程,有本事的家長都在鎮(zhèn)上買了房,送孩子去上學。

  而留在趙老師班上的學生,不是單親家庭,就是成績普通且家長也毫不在意教育的。

  并校前,這所初中每年都有將近二十人考上鎮(zhèn)上重點高中的,如今除了保送名額,已經(jīng)一個也沒有了。

  隨著人口遷出,這里變得蕭索,連馬路上的沙塵似乎都變得大了些。趙夏試著苦中作樂,她發(fā)現(xiàn),留下來的學生們自己倒不覺得是被剩下的。

  不強調(diào)成績的時候,大家都開開心心。班上就這么點人,師生也變得更親密。

  一個單親家庭的女孩總愛往她身邊湊,女孩不喜歡學習,卻喜歡這位語文老師。

  呆了二十多年的學校沒了,擁有紅色平頂?shù)碾p子樓拆得只剩地基,趙夏心里蔓延開一種綿長的失落。

 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提到,當下我們應該更加關注學前教育和義務教育的質(zhì)量有沒有明顯提高。

  現(xiàn)在我國小學、初中平均班額是38人、46人,而發(fā)達國家基本上在20人左右,最高不超過25人。

  如果將小學班額下調(diào)到25人以下,“很多學??赡芫筒挥贸凡ⅲ蛘哂邢薜爻凡?rdquo;。

  但事實是,過去45年里,全中國消失了93.87萬所小學,平均每天消失57所。

  鄉(xiāng)村小學

  大多數(shù)人的記憶里從幼兒園到高中,總有一兩所母校消失。

  遼寧撫順的阿新運氣差一些,他的幼兒園、小學、初中全關了,真成了段子里“沒根”的人。學校都因招不到生而早早關閉。

  阿新介紹,私立學校卷硬件、卷師資,搶走了這些學生。

  阿新去找過學校舊址,小學拆遷變成了小區(qū),初中的樓還在,如今成了老干部活動中心。“撫順街頭盡是老頭老太太。”阿新感慨。

  而那些正在搬進新校園的孩子們,卻并沒有這些大人的多愁善感。

  現(xiàn)在,嵊山島上漁火暗了些,吳怡凡的媽媽說,本地人都去城里或是更大的島買房了,留在這里的學生大多是他們這樣從外地來的新居民。

  導演張藢苧拍攝的嵊山島小學|圖源受訪者

  她也希望吳怡凡能抓住現(xiàn)在的好時光多學一點,附近沒有初中,他很快就要去更遠的地方上寄宿制中學了。媽媽擔心他跟不上縣城的學習水平。

  但補習班仍然是沒條件上的,島上沒有,外面的又太耗時耗錢。

  吳怡凡的爸爸忙于出海打魚,媽媽也在島上工作,如今正是貽貝收獲的季節(jié),她從早忙到晚。

  沒有補習班上的吳怡凡,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十一假期,他沒顧上回到關閉的嵊山小學逛一逛,吳怡凡有整個島可以撒歡。

  他早就習慣了分別。從一年級開始,吳怡凡班里幾乎年年都會換老師,隔段時間就會有同學轉(zhuǎn)走。

  對這些沒有手機的小學生來說,這樣的分離大約就是永別了。

  小學生吳怡凡忙著憧憬未來,也許可以跟最要好的幾個哥們兒周游世界吧。

  至于未來他還會不會想念嵊山小學,想念這座全中國最漂亮的海景小學,吳怡凡說,他不知道,“也許會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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